+852 27135268

Blog

我所知道的蝦餃佬 – Nicholas L.Chan (93)

我所知道的蝦餃佬
~敬悼郭慎墀校長

陳煒舜(Nicholas L. Chan, Class ’93)

春節過了,立春還沒到,大年初四的香港特別冷。在這個祁寒的殘冬之日,忽然接到郭慎墀校長(Mr. Sidney James Lowcock)逝世的簡訊。八十一歲高齡,應該是笑喪了,但依然帶給許多親朋師友難於自已的哀思。

郭校長生前喜歡大家叫他為Jimmy,但以華人居多的學生們背地裡卻始終愛用中文稱呼他,早期叫「蝦哥」,後來叫「蝦餃佬」,最後甚至叫「餃叔」。 Jimmy與「蝦」結下不解之緣,還要感謝他的前任施玉麒牧師(Canon George Zimmern)。余威利老師(Mr. William Fisher)多年前曾告訴我,一九五零年代,施校長在早會佈道時喜歡打破常規,用粵語講寓言。其中有個「豬哥與蝦哥」的故事尤為精彩,以致在學生間,豬 哥、蝦哥分別成了施牧和Jimmy的外號。至於「蝦餃佬」之稱,據說是因為他長期蓄著蝦餃形狀的鬍髭,乍望之下,鼻唇之間好像銜著一枚港式點心。這些綽號 看似滑稽,卻以中國文化中充滿熱烈喧鬧的飲食符碼化解了英式的冷峻和肅穆。一聲「蝦餃佬」,足以使種族、文化、地域和歲月的塹阻消失於無形。

一、君子之道,和而不同

豬哥與蝦哥都是本港出生的歐亞混血兒,他們主政拔萃的二十八年(1955-1961-1983)是特殊的轉折時代︰他們之前五任校長都從英國派遣, 之後的繼任者則已是本地華人。有本早期香港混血社區的刊物,前言這樣講︰「香港是中西交會的城市,而我們混血兒才是地道的香港人,不像外來的英國人,也不 像本地華人口口聲聲說自己祖籍新會、南海、順德、開平、甚至客家。我們的家鄉就是香港。」真可謂振聾發聵!十九世紀中葉,當混血社區仍處於邊緣化的困頓 中,是聖公會新成立的曰字樓孤子院(後稱拔萃書室)向他們的子弟張開懷抱,把孩子們訓練成中英並擅、品學兼優的棟樑。豬哥與蝦哥從未忘記過這段歷史,因 此,從英國人手中接力後,他們把傳統貫徹於自己的施政中。豬哥於一九五五年開始每年舉辦賣物會(Garden Fete)為清貧學生籌集學費,又擴招以沖淡貴族氣息;蝦哥幾乎把畢生收入用在學生身上,以致退休是儲蓄無幾。拔萃校友、港大醫學院院長李心平教授曾說: 「施玉麒校長教曉我做人要正直、有品格, Lowcock的慷慨,讓我學懂怎樣扶助別人。」有教無類的精神,在數十年後的今天依然具有強烈的現實意義。

蝦哥在拔萃唸書時的成績單

蝦哥雖然是豬哥的遠房表弟,又都是拔萃校友,但畢竟年輕二十六歲,可算成兩代人了。故此,他們對傳統的取捨有所不同,甚至發生過矛盾。豬哥自一九二 一年從拔萃畢業後,一直擔任校董和舊生會委員,但在他接掌校長以前的三十多年裡,始終沒有過多參與校務。身為神職人員的他有一顆慈悲的心,遇上迎面而來的 貧苦路人都會解囊相助。當了校長後,他認為心性教育最重要,於是把體罰的藤條高掛不用~估計他少年時也沒少受過老俾士(Mr. G. Piercy)的「皮肉之苦」,因而對自己的學生近乎溺愛。這樣的方式受到入職不久的蝦哥質疑。在一次校務會議上,蝦哥當面責問豬哥︰收起藤條,用意何 在?不得已之下,豬哥從此巡視校園時,只得帶上那根藤條。直到前年,年近八旬的餃叔被記者直擊訪問時還笑言︰「學生們很榮幸被我打過,他們說沒打過就不算 是我的學生。」

矛盾還不止於此。豬哥既是牧師,又是大律師,早年還長期從事金融業。二戰之後,聖約翰座堂在日軍鐵蹄蹂躪後全面破產,聖公會對此幾乎束手無策。何明 華會督(Bishop R.O. Hall)想到了施牧,請他相助。施牧接管聖約翰後,運用他的商業頭腦,在座堂連續舉辦好幾次賣物會,財政狀況竟然起死回生。這也是他接任拔萃校長後依樣 畫葫蘆的原因。不過,蝦餃曾告訴我,他當年反對在校園舉行賣物會。我那時身為學生,不便追問,多年後才悟出箇中道理。豬哥在聖約翰舉行賣物會時,已有一些 保守派人士指責他「在供神居住的所在作買賣,以敬虔為得利的門路」。這樣的指責用在教育機構也一樣。此外蝦餃還跟我說,他對擴招政策也有保留。有次他去理 髮,甚至曾聽到兩位太太在議論,拔萃擴招後學生的整體素質是否會降低……不過,豬哥始終以代理校長自居,而著力培養蝦哥為繼任者;蝦哥雖然反對豬哥的某些 舉措,但接任後卻貫徹了賣物會、擴招、關懷弱勢和強調中文的政策。古語有云「君子之道,和而不同」,蝦哥與豬哥的故事可謂典範吧!

二、中英並重,無為而治

與豬哥半歐半華的血統不同,蝦哥的亞洲血統來自印度巴斯族(Parsees)。他的曾祖父、拔萃創校校董Henry固是英國人,母親Mabel則為英籍巴 斯裔,是港上名流羅旭龢爵士(Sir Robert Kotewall)的姪女。蝦哥在漢學造詣上不及豬哥,卻講得一口流利的廣府官話。在那個重英輕中的年代,蝦餃校長對於中文教育的用心,與前任的施牧不相 伯仲。五零年代以前,中文老師在殖民色彩濃郁的拔萃非常吃癟。有些班的學生甚至擅自在中文課上將教室分割為前後兩半,要聽課的坐在前半,不想聽的可以在後 半看閒書、下棋、聊天,無所不為。蝦餃擔任校長後,突出奇招,讓三位非中文專業的新進老師任教中文課,理由是︰你們三個都是拔萃畢業的,懂得拔萃仔的心 理,容易制服他們,讓他們好好聽課~而這居然行之有效!

幾年後,蝦餃又問一位中文老師︰「你有興趣替中六、七的理科生開設一門中文課嗎?如果你願意,別的課可以豁免一門。」這位老師知道在當時的學制下, 預科的理科生不可能修讀中國文學科,於是追問其詳。蝦餃回答︰「這班學生中五畢業後就不用上中文課,以後甚至一輩子也不會再上。我想趁他們還有機會時,多 學些中國文化知識。你要教什麼都可以。」蝦餃語氣雖然平淡,卻充滿感染力。這位老師欣然接受了任務。

《集思.一九八一》在全體教職員合照的背頁,有一幅漫畫版的摹寫︰Jimmy人首餃身,Mr. Farrington(綽號肥雲吞)人首雲吞身,Mrs. Bromfield(綽號大山雞)狀似妙音天鳥,Mr. Lamb(綽號金毛獅王)宛如斯芬克斯之謎……如此活潑的幽默竟赫然出現在堂堂校刊,今日都難以想像,不得不佩服蝦餃及一眾老師的開明風度。蝦餃曾引用傑 斐遜(Thomas Jefferson)的一句話︰「That government is best which governs least.」因此在無為而治(laissez-faire)的理念下,他盡量不妨礙校政,更不以校政妨礙校園生活。他「不按牌理出牌」的故事很多,都與 他這個理念有關。

對田徑運動情有獨鍾之餘,蝦餃也鼓勵學生參與各種課外活動。據說有位家長致電校長室,投訴學校活動太多,自己的孩子沒有溫習時間。蝦餃劈頭回應道︰ 「難道您不知道本校的理念,就是要讓學生妥善安排自己的時間,全面發展嗎?如果您不認同,那就表示您送孩子進本校是錯誤的選擇。我建議您的孩子轉學。」在 無為而治的前提下,蝦餃卻很明確自己要堅持些什麼。

對於每個學生的名字和背景,蝦餃都非常瞭解~即便像我,只是與他有個人接觸、卻從未當過他的學生,也不例外。讀博士班時,有天接到一通陌生電話,原來是位 名叫Alex的拔萃大師兄。他說同屆有位同學不幸亡故,正在籌備追悼會,希望聯繫當年教過他們的S老師,邀請他出席。Alex徵詢蝦餃意見,蝦餃告訴他, 透過我一定能找到S老師。神奇的是,當我接這通電話時,剛好在中文大學與S老師喝下午茶。另一個故事更富傳奇性。六零年代,有位學生放學後走到神召會門 口,遇到幾個街童要脅收保護費。翌日,這位同學回來向校長報告此事,校長竟向身邊的職員說︰「請你去找X班的H同學。他不是WS大哥的弟弟嗎?要他來幫個 忙吧!」一場風波就這樣平息了。

對於老師的招聘,蝦餃的態度看似隨意,心中卻毫不糊塗。S老師告訴我,他六零年代到拔萃應聘中文教師。剛進校長室,蝦餃便對他說︰「你的資料我都看過了, 很不錯,但還有幾個問題想請教你,我們去tuck shop(小賣部)談吧。」到小賣部坐下,兩人點了咖啡。蝦餃突然問︰「聽說你的中文書法很好,可以示範一下嗎?」S老師於是即席揮毫。蝦餃讚賞過後,又 問︰「聽說你的田徑也很好,可以示範一下嗎?」S老師愣了一下,回答說自己跳高還不錯,只是沒有運動鞋。蝦餃說︰「沒關係,我校長室有運動鞋,你換上了就 去大操場上示範吧!」一個鯉魚翻身之後,蝦餃高興地把S老師拉進教員室,宣佈道︰「這位S君就是大家新來的同事!」這段戲劇性的故事再次證明,蝦餃心目中 的中文老師應當能文能武、讓學生心服口服,而非只懂得搖頭晃腦、食古不化的迂夫子。

三、功成不居,是以不去

大音希聲、大方無隅,蝦餃奉行無為之治,看似尋常,其實殊不簡單。所謂「積極不干預」,忍手「不干預」往往比主動「積極」更難於掌握。一九八三年蝦餃退休 時,年僅五十三歲。同學連署慰留不果,謠言隨而四起。當我入學時,幾乎到了真偽莫辨的程度。多年後,我看到蝦餃的自白,反而覺得最平實,也最可靠。蝦餃說 ︰「我在任後期,發現自己嗜酒成癮,健康受到嚴重的影響。我與張奧偉校董商議後,決定提出辭呈。」

拔萃自創校以來,有一個不成文的傳統,那就是盡量聘請年輕人為校長,以保持學校的活力。除開以代理者自居的施牧不算,雅瑟(Mr. W.M.B. Arthur)到任時二十九歲(1869),俾士二十二歲(1878),費瑟士東(Rev. W.T. Featherstone)三十一歲(1917),舒展(Rev. C.B.R. Sargent)二十六歲(1932),葛賓(Mr. G.A. Goodban)二十七歲(1938)。1961年,校方選擇蝦餃繼任,他三十一歲的年紀便是一大考慮因素。然而,年輕也意味著各種可能與變數。這些前任 們除了俾士以外,幾乎沒有人做到退休年齡。雅瑟轉到皇仁執教,後來長期在港府工作;費瑟士東失意後,返英當了胡克(Hook of Surrey)的主教;舒展接掌了福建教區的主教之職;葛賓為了女兒的治療,回英國繼續從事教育工作……即使是老俾士,在他漫長的四十年任期中大概也非前 後如一。有關他年輕時的情形,幾乎完全找不到紀錄。現存的追憶片段,幾乎都出自他主政晚期的學生。在侯維廉(William Howard)和施牧的記憶中,俾士是一個瘸腿、嚴厲而有時神經質的清教徒老頭;儘管副校長賽克思(Mr. H. Sykes)和後來的費瑟士東校長也有嚴格和令人畏懼的一面,但總有些俾士所無的人情味。我猜老俾士並非生來就是那麼不近人情的。試想想,一個滿腔熱血的 年輕人在同一個職位由二十二歲工作到六十二歲,縱使校務在他手中蒸蒸日上,但從整體的事業發展來說,這畢竟有限。我相信,中年以後的老俾士是有些遲暮之感 的。自己年事漸高,與學生代溝日深,剛好夫人因病無法續任女舍監(matron),於是乾脆順水推舟,遷居校外,而將日常校務委付於兼任舍監的賽克思。賽 克思廣受學生愛戴,除因嚴謹、多才而年輕,當然也由於天時地利、「日久生情」的客觀因素。故此,六零年代校史編纂者司馬利(Mr. W.J. Smyly)幾將老俾士在位的後二十年喻為「賽克思時代」,不無道理。話說回頭,蝦餃在位的後段,大約同樣遭遇到老俾士當年的事業和精神瓶頸,導致了他沉 湎於酒的習慣。幸運的是,這並沒有妨礙他順暢地執行校務。與老俾士有賽克思一樣,蝦餃也有葉威林(Mr. W. Jacobsen)和黎澤倫兩位得力的副校長,幫助他積極處理各類事務。長期擔任同一職務對於蝦餃這位理想主義者而言也許有點屈就,但拔萃仔卻是最大的受 益者。

蝦餃退休後積蓄無幾,以舊生會和鮑永耀博士為首的熱心校友們在清水灣為他購置了一處清幽的居所,頤養天年。一九九九年,蝦餃接受校友訪問時說︰「我現在逐 漸學會以一個局外人的角度來看拔萃。」又曾對記者道︰「經常講舊事太無謂。」還說︰「我講了一萬次,他們(校友)的成就不可歸功於我。」主校政二十二年, 貢獻巨大,但低調的蝦餃從來不愛居功。老子云︰功成不居,是以不去。這種灑脫的態度、奉獻的熱忱,反而更贏得了拔萃師生的景仰。

四、一十八年,不即不離

我在拔萃求學的七年中,見到蝦餃的次數屈指可數。中三那年(1991),拔萃田徑隊在五連敗後首次贏回校際冠軍。黎澤倫校長特地請久未露面的蝦餃回校在慶 祝儀式上致詞。蝦餃道︰「這次冠軍,不是某幾位運動員贏了。我要說︰是我們贏了。」站在「局外」,蝦餃依然希望身在「局內」的我們同心同德,精誠親愛。這 次講話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象,我雖未經歷過他的時代,卻開始明瞭那個年代的輝煌因何而來。

我與蝦餃的正式交往始於一九九四年春,距今已經十八年了。當時我擔任《集思》主編,希望搜隱抉微,替默默無聞的施牧規劃一個「逝世十五週年」專輯。 我採訪了黎澤倫校長和好幾位與施牧共處過的教職員,蒐集資料。為了精益求精,我在黎校長的允許下計畫採訪蝦餃。有天是校際田徑初賽,我在學生長室得悉蝦餃 去了灣仔體育館觀賽,於是匆忙過海「逮人」。得悉我的來意,觀興正濃的蝦餃留下家中的電話號碼,要我晚上致電。當晚詳談之後,我不僅對豬哥,也對蝦哥的認 知和敬重大進了一步。撰寫完畢,我第一時間將謄鈔好的文稿寄給蝦餃,請他指正。蝦餃來電說,可惜自己中文不夠好,身邊雖有人幫忙解讀,總有點隔靴搔癢的感 覺。於是我次日一鼓作氣,將全文翻譯成英文再寄給他。蝦餃看後表示很滿意。

同年五六月之交,我被黎校長召去,說蝦餃想見我~那天學校舉辦了一個與校友尊子先生的漫畫作品有關的活動,請蝦餃回來開幕。原來蝦餃曾經出版過一個短篇故 事集《Seven Grains of Rice》(電子版鍊結︰http://dsoba.org.dsoba.com/oldboys/lowcock/intro.html),每個故事都 含有他對香港教育狀況的反思。那時他想推出中文版,請了一位資深校友作翻譯。蝦餃知道我中文水平過得去,遂將譯稿連同原書給我過目。想到那位校友素以兩文 兼善而著名,蝦餃此舉讓實在我大吃一驚。不過,禀著「初生之犢」的傻氣,我仔細閱讀了譯稿,並以另紙條列了自己的意見。蝦餃收到我的意見後,特地在電話裡 跟我討論了很久,且贊同我的看法。他說︰「這本書已經絕版了,我手上也只剩這一本。但是,為了感謝你的幫助,我會把這一本送給你。」直到今天,我還珍藏著 這本蝦餃親筆簽名的《Seven Grains of Rice》。

一年後我入讀中文大學,轉瞬便是八個春秋。本科和碩士期間,每年聖誕前後,我都會致電或致函問候蝦餃。但意外的是,老人家告訴我,中譯本出版的事竟然不了 了之,令我疑竇大啟。博士班的三年,論文寫作馬不停蹄,幾乎無時休息,我也荒疏了對蝦餃的問候。二零零三年五月,我呈遞了博士論文初稿,終於放下筆,喘了 一口氣。此時我懷念起拔萃,就在一個多雲的週六趁無人之際返校蹓躂。我發現空蕩蕩的禮堂中懸掛的社旗從原有的六面增至七面,那面新而奪目的紫色旗幟上赫然 印著一個「L」字,我知道學校為蝦餃~Mr. Lowcock開設了新社。欣喜之餘,我即時致電蝦餃表達祝賀,也告知自己這幾年的情況如何。最後,我提及出書的事時,蝦餃說依舊毫無音訊。我當下把心一 橫,問道︰「我幫您再把全書重譯一次,日後俟機出版,可以嗎?」蝦餃答應了。隨後的三天內,我就草成了翻譯初稿,中文書名《七粟集》。

郭慎墀社社旗

同年秋天,拔萃的李滿基老師來電,說校方鼓勵文藝創作,計畫每年出版一期師生及校友的中文創作集《擊壤》,向我邀稿,我嘗試性選了〈兩隻麻雀〉~《七粟 集》中的一篇來投稿。譯文發表後,得到當年同窗呂秉權、陳若諸君的稱許。有他們的鼓勵,隨後幾期的《擊壤》中都載錄了我的譯文。當時我雖執教於臺灣,卻仍 計畫數年內把七篇故事出齊,然後以書籍的形式出版~並非出版純粹的中譯本,而是中英對照的繪本。二零零八年前後,我暑假自臺返港,向馮以浤先生齒及這個構 思,希望繪本能在二零一零年面世,以慶賀蝦餃的八十大壽。馮先生十分支持,並慨然從中牽線,聯繫了一位校友負責繪圖。那時協商的繪圖時間為一年半。其後, 由於臺灣方面的教研事務繁重,令我與這位師兄疏於溝通。二零零九年底,馮先生轉達繪圖工作尚未完成。次年,我從臺灣到中文大學任教,雖曰回歸母校,實是初 來乍到。萬般起頭難的狀態下,繪本之事更提不上行事曆。二零一零年十二月,蝦餃八十壽辰,我未敢打擾,唯能贈獻一首小詩。不料《七粟集》的出版,會成為一 個永遠的遺憾……

今春大年初三,我和兩位校友到馮先生家拜年,屢屢談及往事,還希望找天去探望蝦餃。的確,自從校長室一別後,儘管我不時與老人家聯繫,卻已有十八年 沒有見過他了。夜半回家,竟從候任校長鄭基恩老師的臉書狀態中驟聞蝦餃身體不豫。我一邊祈禱,一邊自我寬慰地想,蝦餃的曾祖父九十幾歲還能沿著花園道騎單 車,他的曾孫也一定能渡過難關吧!孰不知次日下午二時,噩耗就傳來了。

蝦餃佬的一生謙遜溫良而擇善固執,關懷弱勢群體,置個人安富尊榮於度外。在這個功利而躁進的社會,他令我們回憶起失落的人情味,和遺忘已久的崇高理想。蝦 餃走了,很安祥,很平和。選擇這個寧靜的年初四,不妨害親友的新年氣氛;距離新學期開學還有一週,也不必驚動同學的日常學習。一生低調的他,連辭世也這麼 低調。智者樂,仁者壽,願這位睿智寬仁的壽者息勞天國,得到永恆的快樂。

初度祁寒待曉春。

忽傳帝闕竟為賓。

彤雲漫此乘鳴鳳,

紫社依然賦采蘋。

七粟終存無盡藏,

耄期不倦有涯身。

道成九九登霞處,

撫鼎長思壽者仁。

二零一二年一月廿七日

 

Read More

From Loh Kin Ming

Lowcock remembered names, nicknames when we were teens the thought that the Headmaster did not know you filled my heart with pain and sorrow.

One day while running down the corridor, he hollered “陸仔 slow down”, that day on I felt blessed and despite all the tears he shall always be my hero.

Loh Kin Ming

Read More

What I have learnt from Mr. Lowcock – Ronald Ng (Class 1962)

Mr. Lowcock is a real educator.
I remember one particular instance that made him stood out from any other Headmasters i could imagine.
I was the Head Prefect that year, and he told me of two candidates from other schools, and who were trying to apply to Lower 6 after the School Certificate exams, their original schools didn’t have form 6.
The two candidates, one had 7 A’s and the other 2 A’s plus a few credits. He chose to admit the latter, the reason being that the former would definitely had no problem in securing a place for himself in Lower 6 in another other schools, whereas the latter might have some difficulties in the so-called good school, but the latter definitely deserved a place in Lower 6 to prepare him for A Levels and university.
That really impressed me. Here was a man, who was interested in the education of young men, to bring out and enable young men’s potentials to bloom to their fullest, To him, the reputation of a school was built on that, not on some artificial number of Distinctions that a school could collect in the public exams.
He also taught me that a good teacher was not one who could teach you how to pass exams, but the one who made you feel passionate about the subject and thereby will continue to learn it by yourself – he taught me physics, and to this day, I am interested in physics and as a result of cosmology, of sub-atomic particles and so on, even though I am not a physicist. I continue to read of the development of physics by following it in popular scientific magazines.
He epitomized what a teacher and an educator should be.

Ronald Ng (Class 1962)

Read More

Message from Li Pok Lai Stephen

Grief to Our Headmaster Mr S J Lowcock MBE  JP!
May Mr Lowcock be in peace in Heaven!
Thank Mr Lowcock for leading us from 1976 to 1983!
Li Pok Lai Stephen

Read More

Ode to SJL – James H. Lau, Class of 1971

懷念慎墀校長

龍丘出類有賢農
鐵面慈航育慧秧
兩袖淸風隨緣去
笑傲桃李满校園

學生

劉漢棟 拜輓 James H. Lau, Class of 1971
於温哥華

Read More

In Memory – Chan Ho

 

In Memory

 

I spent the most important years of my life in DBS (and that is definite). Of the 9

memorable years my year in Form 3 stood out as even more important. It marks the

beginning of an end. At that stage we knew we have to make a decision about our

study and possible a career. Yet I still had to struggle with the idea of whether to

take up arts or science. I like writing because I found it easier to express myself than

making a speech. At the same time I had given up on my mathematics after finding

there were nasty entities like algebra. Fortunately we were introduced to another

new subject: physics. Mr. Lowcock was our form teacher and taught us the subject.

It was his lessons that changed my mind or rather made up my mind. As one of my

classmates described those lessons: you don’t need a text book, you don’t need to

remember too much and more important any talent; you need a little imagination

or maybe some logical thinking. I found myself doing quite well in my physics

culminating to gaining a distinction in the public exam. Not that it meant anything: I

got a distinction in geography as well but I failed my mock exam.

The success in the School Certificate Exam did not tempt me to pursuit further

study in physics. I ended up in the medical school; admittedly a dull and tamed

decision. But the studies of physics have broadened my vision and strengthen my

confidence in dealing with difficulties. I remember an incident where I got full mark

for a question with the wrong answer. The reason was the steps I took to solve the

problem were even better than the formulated (according to JL) although I gave the

wrong mathematical answer. My conclusion was the book is not always right but the

mind is always better.

Mr. Lowcock’s influences did not end in the classroom. As I was promoted to senior

forms I had more chances of meeting him for extra-curricular activities or social

meetings. In actual fact those activities were beyond the ones we see in the Steps.

It involved all aspects of life and it exerted such molding force to my character and

outlook that I did not realize until much later.

In the past twenty years I cherish the chance of meeting him at least once a year. He

was no longer my headmaster or teacher. I called him Jimmy now. We conversed in

much more common things in our daily lives. We shared our views and talked about

old days. Then I realized why I enjoyed so much those meetings: I was talking like

him and thinking like him. I am transformed.

 

Read More

Mr Lowcock – Thomas Lam

Farewell, Mr Lowcock, SIR! You are a true friend to your students.
I am blessed to have you as my headmaster during my years at DBS and I will always treasure the gift of the cricket bat that you gave in 1976. My children will be using it soon and I am glad they had a chance to meet you last year. Hope to be able to catch up with you up there some time! Thomas Lam, Sydney, Australia.
My condolences to Mr Lowcock’s family and especially to my classmate and cricket friend Philip Hung, my prayers and thoughts are with you all.

Read More

From Vnee YEH

Lowcock is the epitome of the Headmaster who cares about developing the students; character, not just grades. Reminds me of Pacino in ‘Scent of a Woman’. Vnee YEH


Read More

From Kansai (Bernard)

Dear Jay,

Your eulogy on Mr. Lowcock made me cry.

He was my first physics teacher and his first lessons laid the foundation of my whole engineering career. I ran for DBS when I was in F5, and under his encouragement, our 4x100m relay team beat the Queen’s team and took the first place, and my 100m dash I came third while our F4 boy – I wish I remember his name – took the first. That year (1955) our school took both the A and B team cup.

More importantly, his way of life as he lived it as my teacher, formed my attitude and values in later life. He fulfilled the highest ideal as a Teacher.

Like you say, I remember him and I miss him. I am very fortunate that I could (with my late wife at the time) meet him again during the 140th anniversary banquet of our school.

By the way, my christian name “Bernard” was chosen for me by Mr. Lowcock before I left for Canada in 1958.

With gratitude,
Kansai

Read More

In Memory of Mr Lowcock – Li Wai Tsuen Walter ( Class ’63 )

Despite SJL’s Laissez faire and his ”  don’t really care if you don’t
care “attitude , I learnt my first discipline lesson from him in his
physics class in form lower 6 ;  a class captain or whatever, I was
made to stand on my writing table for the entire period ( 45 minutes ?
) for wearing red socks to school. Learnt to think on what lines not
supposed to cross ever since and to think twice before doing something
stupid .

Never foget his question either to the class that day……”  if I
keep rubbing and shining this copper vessel every lesson, surely a few
Cu molecules will be rubbed off …. one day, the ‘last’ rubbing is
inevitable, and this copper instrument will vanish in thin air……..

Chief,  we’ll miss you.

Li Wai Tsuen Walter ( Class ’63 )

Read More
    wpChatIcon